“听说右边瘫的是气虚”,妥否?
偏枯-半身不遂,左属血虚、右属气虚吗?
网名为“昨夜西风”的同道网友在《中医药论坛》发帖子询问:
《医宗金鉴•删补名医方论》里讲“黄芪桂枝五物汤”的时候,注里说:“若左半身不遂,则加当归以补血;右半身不遂,则倍黄芪以补气。”
我以前理解“左为阳、右为阴”,那又为何左边有病要补血,右有病要补气呢?这个加减在临床上是不应拘泥,还是有他独特的道理?
金栋答曰:有医家认为:左半身不遂者多属血虚而中,故加当归以补血活血;右半身不遂者多属气虚而中,故加黄芪以补气。有何道理吗?
上述说法源于元•朱丹溪《丹溪心法•中风》,说道:“中风大率主血虚有痰,治痰为先,次养血行血。或属虚,挟火(一作痰)与湿,又须分气虚、血虚。半身不遂,大率多痰,在左属死血、瘀(一作少)血,在右属痰、有热,并气虚。左以四物汤加桃仁、红花、竹沥、姜汁;右以二陈汤、四君子等汤加竹沥、姜汁。”
丹溪云“半身不遂,大率多痰,在左属死血、瘀(一作少)血,在右属痰、有热,并气虚。”故《医宗金鉴•删补名医方论》有言:“若左半身不遂,则加当归以补血(活血);右半身不遂,则倍黄芪以补气”与“左为阳、右为阴”无关。
关于丹溪所言“半身不遂,大率多痰,在左属死血、瘀(一作少)血,在右属痰、有热,并气虚”这句话,有认同者,亦有反对者。
有认同丹溪之说者,如
明•龚廷贤《寿世保元•卷二•中风》说道:“其间又有血气之分焉。血虚而中者,由阴血虚而贼风袭之,则左半身不遂,用四物汤,加钩藤、竹沥、姜汁,以补血之剂为主。气虚而中者,由元气虚而贼风袭之,则右半身不遂,用六君子汤,加钩藤、竹沥、姜汁,以补气之剂为主。气血俱虚而中者,则左右手足皆不遂,用八珍汤,加钩藤、竹沥、姜汁,或用上池饮,乃治诸风左瘫右痪之神方也。”
清•沈金鳌《杂病源流犀烛•卷十二六淫门•中风源流》:“治中风大法,猝然昏倒,必先顺气,然后治风宜苏合丸,用竹沥、姜汁调灌,如口不开,急用吹鼻散吹入,有嚏可治,无则死。亦须辨明气血之所属。气虚者,右手足必不仁宜六君子汤加钩藤、姜汁;血虚者,左手足必不仁宜八珍汤加竹沥、钩藤、姜汁。此其要法也。”
清•李用粹《证治汇补•卷之一•中风章》:“[半身不遂]半身不遂为偏枯,即中经症也《汇补》。因虚邪偏客于身半,内居荣卫,荣卫衰,真气去,邪气独留,发为偏枯《灵枢》。在左为瘫,在右为痪。瘫者坦也;筋脉弛纵,坦然不收。痪者涣也;气血涣散,筋骨不用《医贯》。其在左者,属死血少血;在右者,属痰壅气虚《丹溪》。……大概男子在右易治,在左难治;女子在左易治,在右难治《喻嘉言》。”
清•程国彭《医学心悟•卷一•论中风》:“中风之症,有中腑、中脏、中血脉之殊。……中血脉者,中在半表半里也,如口眼喎斜、半身不遂之属是也,药宜和解,用大秦艽汤加竹沥、钩藤、姜汁主之,而有气与血之分。气虚者偏于右,佐以四君子汤;血虚者偏于左,倍用四物汤;气血并虚者,左右并病,佐以八珍汤。此治中风之大法也。”
但亦有持否定之说者,如
明•张介宾《质疑录•论中风半身不遂在左属血在右属气》:“《内经》但言‘左右者,阴阳之道路’,未尝以人身之气血分左右也。人之气血,周流于一身,气如囊籥,血如波澜,气为血行,血为气配,阴阳相维,循环无端,何尝有左右之分?自丹溪论中风证,半身不遂分左右,谓在左者属血虚,以四物汤为主,加竹沥、姜汁;在右者属气虚,以四君为主,加竹沥、姜汁。夫以脾肺在右,而右半身不遂者,主乎脾肺之为病;肾肝在左,而左半身不遂者,主乎肾肝之为病则可。若必主乎在右属气,在左属血,岂血仅行于左,而右半身无血;气仅行于右,而左半身无气?是气血在人身,已分离而不相属矣。夫气主呴之,血主濡之,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滞。血与气原相维,而何有左右之分?世医执此,以分左右气血治半身不遂之证,未有能愈人者也。果属血虚,亦当补气,以气有生血之功;果属气虚,亦当补血,以血有和气之力。若血自血,气自气,则阴阳乖格,岂云治病之权衡乎?”
明•张介宾《景岳全书•卷之十•杂证谟•诸风•论丹溪中风说》:“又丹溪曰:半身不遂,大率多痰。在左属死血与瘀血,宜用四物汤加桃仁、红花、竹沥、姜汁;在右属痰属气虚,宜二陈汤、四君子汤加竹沥、姜汁。
据丹溪此说,若乎近理,故人多信之,而不知其有不然也。夫人身血气,本不相离,焉得以左为血病,右为痰气耶?盖丹溪之义,以为肝属木而位左,肝主血也;肺属金而位右,肺主气也;脾属土而寄位西南,故亦在右,而脾主湿与痰也。然此以五行方位之序,言其理耳。岂曰西无木、东无金乎?且各经皆有左右,五脏皆有血气。即如胃之大络,乃出于左乳之下,则脾胃之气亦出于左。又岂左非脾,右非肝,左必血病,右必痰气乎?然则何以辨之?此惟《内经》以阴阳分血气,以左右言轻重,则至当也。《经》曰: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又曰: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又曰:女子右为逆,左为从;男子左为逆,右为从。夫阳病者即气病也,气本乎阳,而阴邪胜之则病也;阴病者即血病也,血本乎阴,而阳邪胜之则病也。从者病轻,男病宜右,女病宜左矣。逆者病重,男病畏左,女病畏右也。以此辨之,而再参以脉色,察其病因,则在气在血,或重或轻,斯得其真矣。若谓左必血病,右必痰气,则未免非痰治痰,非血治血,而诛伐无过,鲜不误矣。”
清•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卷一•中风》云:“又,丹溪云:‘麻为气虚,木是湿痰败血’。诊左脉濡涩,有年偏枯,是气血俱虚。方书每称‘左属血虚,右属气虚’,未必尽然。”
清•林珮琴《类证治裁•中风•论治》:“【半身不遂】自丹溪以‘左枯属血虚,用四物汤,右枯属气虚,用四君子汤,气血两虚而挟痰,用二陈汤,加钩藤、竹沥、姜汁’,宗其治者多不效,何也?治偏枯,宜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从右引左,从左引右,使气血灌注,周流不息,莫如养血温经。补中汤少加附子,下七味地黄丸,以附子能行参、芪之力,而阳和自转,肉桂能通血脉,而筋节自荣;挟痰者,八珍、十全等汤加南星、半夏、姜汁。营卫俱虚者,黄芪五物汤,膝骨软,加牛膝、虎骨,节软,加木瓜、当归。”
《中医大辞典》云:“左瘫右痪:病证名。见《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卷一。半身不遂之证,在左侧者称左瘫,发于右侧肢体者称右痪。属于中风的范畴。《素问•大奇论》论偏枯,有发于左者,有发于右者,亦即左瘫右痪。后世有以左瘫属血虚而中,治以四物汤加祛风、活血、化痰药。右痪属气虚而中,治以四君子汤加祛风、化痰之品。《寿世保元•中风》用上池饮统治左瘫右痪,可因血虚为主或气虚为主而随证加减。”
金栋按:古代医家将“左瘫右痪”-半身不遂分为“左属血虚、右属气虚”而治之,其理论依据是“肝属木而位左,肝主血也;肺属金而位右,肺主气也;脾属土而寄位西南,故亦在右,而脾主湿与痰也。然此以五行方位之序,言其理耳”,历代医家则有不同看法,目前中医临床基本不用这种分类法来辨治,说明其理论并非确切,有其局限性或缺陷。
目前中医临床又是如何治疗中风-半身不遂的呢?
由于新农合的广泛推广实施,患中风病后多数患者还是首选住院治疗,而住院治疗又是首选西医综合治疗的措施,中医参与治疗机会相对来说还是很少的。急性期过后或患者出院后,有要求中医中药治疗者,才选中医参与的。实际上有一部分患者,是在西医大夫的治疗中有中成药的参与,也包括中药针剂,但并非辩证施治,多数是辨病施治,从而使中成药的疗效大打折扣。
中医治疗有中药汤剂、中药针剂、中成药、针刺艾灸、按摩推拿等措施。中医治疗应该是四诊合参,辩证施治,中医辨证与西医辨病相结合的中医新型临床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