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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九针十二原》

原文:
方刺之时,必在悬阳,及与两卫,神属勿去,知病存亡。


注释:
“悬”谓悬浮,“阳”指表层,血络本来在皮肤表层,呈悬浮状态,则“悬阳”仍是指皮肤表层的血络。
“卫”乃“维”之音误,在古汉语,“维”即网络分支的意思,它的本义是鱼网的细小网格,所以维与络实际上是同义词。《史记·扁鹊传》:“中经维络。”所谓“两维”者,本来是指奇经八脉中的阴维脉和阳维脉,而阴阳维脉其实就是包裹于整个皮肤表层的所有分支络脉的统称(关于阴阳维脉,在我的《奇经八脉揭密》一书中另有论证)。因此,血络的出现在本质上又属于络脉系统(阴阳维脉)自身的病态,所以刺血络就相当于刺“两维”。

“神属勿去”同“神在秋毫,属意病者”是一个意思,是说医生的注意力要集中,观察要仔细,这样才可以全面了解疾病(邪气)的存亡。
 
原文:
血脉者,在腧横居,视之独澄,切之独坚。

注释:
说了半天,到底血络(或称“血脉”)是个什么样子呢?此乃给出明确的指示:所谓血络,就是悬浮在皮肤表层的一种丝丝络络的现象,它垂直于腧穴方向而横向延伸,并且可视可扪。 “横”,是《内经》作者形容络脉的专业术语,如《脉度》:“支而横者为络”。
 
原文:
九针之名,各不同形:一曰鑱针,长一寸六分;二曰员针,长一寸六分;三曰鍉针,长三寸半;四曰锋针,长一寸六分;五曰铍针,长四寸,广二分半;六曰员利针,长一寸六分;七曰毫针,长三寸六分;八曰长针,长七寸;九曰大针,长四寸。鑱针者,头大末锐,去泻阳气。员针者,针如卵形,楷摩分间,不得伤肌肉,以泻分气。鍉针者,锋如黍粟之锐,主按脉勿陷,以致其气。锋针者,刃三隅,以发痼疾。铍针者,末如剑锋,以取大脓。员利针者,大如氂,且员且锐,中身微大,以取暴气。毫针者,尖如蚊虻喙,静以徐往,微以久留之而养,以取痛痹。长针者,锋利身薄,可以取远痹。大针者,尖如梃,其锋微员,以泻机关之水也。九针毕矣。

注释:
详细地罗列九针之名及其形状、作用,标志着一整套全新的医疗器具的正式诞生,同时也等于公开地宣布,以金属针具作为主要治疗手段的一整套全新的医疗学理论体系正式诞生。

所谓鑱针,即取皮肤血络之针。由于血络在皮肤的最表层,而皮肤表层被阳气(也就是神气)所笼罩,故刺泻血络即相当于“去泻阳气”,此所以把鑱针排在第一位也。如今鑱针失传(市无销售),可以三棱针替代,盖今日之三棱针与古代的锋针类似,由“锋针者刃三隅”可知。锋针的“以发痼疾”,其实是指顽固的血络,有的人终身携带血络,在古人即谓之痼疾,故必以锋针刺泻之。由此可知锋针与鑱针的作用相当而力量尤强。
毫针所谓“以取痛痹”者,是说毫针具有“通经脉”的作用。盖古人的病理学是“不通则痛”、“闭塞为痹”,故以毫针治疗肌肤深层的痛痹。

其它的几种针随着相关的经文再作诠释。
 
原文:
夫气之在脉也,邪气在上,浊气在中,清气在下,故针陷脉则邪气出,针中脉则浊气出,针太深则邪气反沉,病益。

注释:
此节是针对刺血络而提出的注意事项。

按照古人的理论,对于任一个腧穴通道而言,它由表至里大约可分三层:最表层是气;中间层是血;最里层是精。在生理状态下,表层的气其实就是原始血气,即神气,而其来源又是最里层的精,故在每一个腧穴内部都存在着气--血--精--气的微循环机制(这种情况与现代医学理论中血液在毛细血管网中的微循环机制相当)。《调经论》:“夫阴与阳,皆有腧会,阳注于阴,阴满之外,阴阳匀平,以充其形”,就是指这微循环而言。
由于血络乃原始血气与外邪共同蓄积于皮肤表层,而皮肤表层当然亦是腧穴的表层,所以说“邪气在上”。
所谓“浊气”,不是污浊之气,而是指正常的血液。《经脉别论》:“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这个“浊气”即指血液。则“浊气在中”即血液在中间层的意思。

“清气”指精,气、血、精三者比较而言,精最为粘滞稠重,又有清冷宁静的品性,故谓之“清气在下”。
针刺放血的目的,只是使表层的邪气出,所以只要针陷脉即可,也就是轻轻点刺皮肤表层的意思。千万不要“针中脉”,当然更不要“针太深”。否则用锋针刺入深层组织,一方面造成无谓的感染,另一方面,万一刺破大的血管,势必损失正常的血液,无端地消耗正气,徒使“病益”。所谓“针陷脉”,是稍微刺破皮肤,取最表层之意。
 
原文:
故曰:皮肉筋脉,各有所处,病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以任其所宜,无实无虚,损不足而益有余,是谓甚病,病益甚。


注释:
上一句是从血气在腧穴内部的微循环角度提出刺络脉的注意事项,此句则从血气在经脉中的大循环角度提出刺经脉的注意事项。正常的血气沿十二经脉周而复始地顺序流动即谓之大循环,这种情况与现代医学理论中血液在周身的大循环相当。毫针本来是用于刺经的,故毫针的使用其实就是针对十二经脉大循环的。此句的意思是,虽然毫针有追而济之的补益作用,但并不是说可以用毫针任意针刺任何一条经脉上的任意一个气穴,都能够达到补益血气、治疗疾病的目的。在临床实践中,只有选择与病相宜的经脉及腧穴,才可以施加针刺。否则的话,则将损不足而益有余,导致病益甚。不可把“皮肉筋脉”看死,这是对全部肌体的概括性称谓,在此则是十二经脉的代称。
 
原文:
取五脉者死,取三脉者恇,夺阴者死,夺阳者狂,针害毕矣。


注释:
此句乃进一步申明之所以一定要禁止乱施针刺的理由。
“五脉”即五脏五腑之脉,“三脉”即三阴三阳之脉。故“五脉”、“三脉”实即全身经脉全部气穴之统称。盖古人对数字有一种自发的神秘感,故经常用数字表示一些自然规律方面的概念。五与三这两个数字在《内经》作者本来具有维持生命的涵义,如《生气通天论》:“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其生五,其气三,数犯此者,则邪气伤人,此寿命之本也。”故所谓“五脉”、“三脉”,也就是指维持生命的根本。在《内经》作者看来,生命体与大自然之间存在着息息相通的机制,必须时时刻刻依赖于与自然之气(天气)的沟通与交流,故保证肌体与天气的相互沟通是生命的前提条件,此即谓之“通天者生之本”。人体除九窍外,还有全身十二经脉通过365气穴也与天气相通,这也是寿命之本,也要加意保护才行。然而既然是针刺治病,必须采取针刺腧穴的方法,那么无论多么圆润光滑的毫针,也会对皮肤和腧穴造成损伤,所以针刺治病,实乃既病以后的非常手段、无奈之举,那么在治疗中只能精心选取尽可能少量的腧穴进行针刺,才不失两全。如果漫无目的,或者误以为刺经脉就是“追而济之”,务求多多益善,则势必伤害通天之道。如果妄然针刺全身的经脉(五脉或者三脉),就会损及寿命之本,是有生命危险的。“恇”指虚羸衰弱;“狂”不是通常所认为的热盛躁狂,而是指正气衰竭以后出现的失志谵语,是为死亡将临的征兆。

实际上,《生气通天论》所谓“其生五”是指五阴,即五脏也,所谓“其气三”是指三阳,即六腑也,五脏六腑就是人的“寿命之本”。则本篇所谓“五脉”、“三脉”者,其实是指五脏六腑的根本点,都集中于人体的纵横中心线上,即膏肓也,此乃生命的根本之所在,在针刺操作中,务必非常的小心谨慎才行,对于粗工,为保险起见,干脆就规定为针刺的禁忌点,因为一旦刺中,将有生命危险,所以最后说“针害毕矣”。膏肓之说以及针刺禁忌的原理见于后文。
 
原文:
刺之而气不至,无问其数,刺之而气至,乃去之,勿复针,针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任其所为,刺之要,气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风之吹云,明乎若见苍天,刺之道毕矣。



注释:
此句讲采用毫针针刺经脉的补虚法,必须以针下出现酸麻胀感方表明补法生效。针感的出现意味着体内的正气已经被引导至针下局部,叫做“致气”或“气至”(这也就是《阴阳应象大论》所谓“气虚则掣引之”的过程),说明补法已经生效,同时患者有一种豁然轻松的感觉,那么治疗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此时便可出针,也不必复刺。反之,如果针刺以后没有出现酸麻胀感,便说明正气没至,尚未达到掣引的效果,最大的可能是针刺位置没有选正,须出针后再按再刺,直待取得针感为止,无须考虑复针的次数,这样才能保证立竿见影的效果。这就是使用毫针的全部要领。

九针中另外的几种针具(例如铍针、长针、大针等等),乃是为治疗特殊的病种所设,各有其独特的作用,不可用来治疗一般的内科疾病。
 
原文:
黄帝曰:愿闻五脏六腑所出之处?歧伯曰:五脏五腧,五五二十五腧,六腑六腧,六六三十六腧,经脉十二,络脉十五,凡二十七气以上下,所出为井,所溜为荣,所注为腧,所行为经,所入为合,二十七气所行,皆在五腧也。

注释:
由于生产力水平的限制,在对自然规律的研究方面,古人尚且缺乏实证的手段,因此往往采取推理的方法。然而演绎与归纳的条件也不具备,因此只能大量地采取类比推理的方法,来解释和推导人体的生理病理规律。由于草木与江河是最司空见惯的自然现象,所以就经常被古人作为取象比类的标准。

在古人看来,一个人就好比一棵大树:四肢相当于树根;躯干相当于树干;头颅相当于树冠,是展示枝叶果实的所在。由于树干的生长和树冠的枝叶果实都必须依赖根茎提供营养和水分,依此类推,人的四肢就成为向躯干、头颅提供血气以保障生理需求的源泉。这就是“所出为井,所溜为荣……”的理论依据(五腧穴都在四肢膝肘以下,详见《本输》篇)。“井”即泉,是水流的发源,“荣”乃“荥”之字误,即小山涧……“合”的本意是会合,“所入为合”是指支流与大江河的汇入点。因此,在古人看来,人体的经脉就相当于发源于四肢末梢朝向躯干头颅方向的汩汩水流,故十二经脉又有“十二经水”之说。那么,这样一来,四肢的末梢或整个膝肘以下的部位就都可以看作是全身血气的发生源泉。所谓“五脏六腑所出之处”,盖谓此也。

既然如此,既然四肢是经脉(血气)之根本,那么,对于十二经脉(五脏六腑)疾病的治疗,如果从其根本处着手,势必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便是古人发明五腧穴的由来。其云“凡二十七气所行,皆在五腧也”,就是强调膝肘以下的部位(即五腧穴)乃全身所有经脉络脉的根本之意。
 
原文:
节之交,三百六十五会。

注释:
“节”指骨关节。古人最初认为人有三百六十五个骨关节,以对应三百六十五个气穴。其原因就是气、血、精(髓)在每一个腧穴内部都存在着微循环机制,而骨腔内的精髓必须通过骨关节缝隙才能向体表发散出神气,同时神气要回注于体内,并最终返归于精髓,既要通过腧穴通道,也必须通过关节缝隙。故古人的最初观念中,骨关节与气穴不但存在着交会关系,并且还要一对一的相互对应才行,故云“节之交三百六十五会”。其实这句话的本意是说人体共有三百六十五个气穴。

人之所以有三百六十五个气穴,是因为三百六十五天是太阳在黄道上的运行周期,而太阳之所以运行的意义,又在于推动着整个天体的运行,由于古人以为人体的血气运行与天体的运行存在着步调一致的规律性,而气穴的本质就是血气运行过程中的一个个驻留点,故气穴一定要有三百六十五个。
 
原文:
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


注释:
一个医生面对着病人的三百六十五个气穴,势必有些漫无边际、茫然无措的感觉,但如果知道了“凡二十七气所行,皆在五腧也”,就算是把握住了要领。这就叫“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作者的意思是:人体所有的疾病都可以通过针刺膝肘以下的五腧穴得到治疗,于是也就不必再考虑其它部位的腧穴了。
 
原文:
所言节者,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


注释:
所谓精髓通过骨关节缝隙发生原始血气(神气)的观点,即“节之交三百六十五会”的观点,是古人最初的假说,当时只能主观认定人一定有三百六十五个骨关节,方可以对应三百六十五个气穴。至《内经》时代已发现该假说明显不合实际,便稍做修正,把“节”的概念重新定义为“神气之所游行出入的地方”,即整个皮肤表层皆属于“节”的范畴。比如,《邪气脏腑病形》:“中肉节则皮肤痛”,是说针扎在皮肤就会造成皮肤痛,即据此定义。于是人们也就不再需要认真地计较某一腧穴所在位置究竟有没有骨关节与之交会以及人体究竟有多少骨关节的问题了。故又特意声明:所谓“节”,是一个高度概括、非常笼统的概念,而不是指具体的皮肉筋骨关节。
 
原文:
睹其色,察其目,知其散复,一其形,听其动静,知其邪正。


注释:
这一句是说医生在治疗之先需要进行全面地诊断。其中“睹其色,察其目”属于视诊;“听其动静”属于听诊;“一其形”则是指脉诊。视听之义显而易见,故只需解释“一其形”。
盖古人认为血气既然在经脉中无休止地循环流动,则经脉必然是一个周而复始的环状物,故古人又形容十二经脉是一个“如环无端”的状态。按照道家的自然观,一个封闭的环(或一个完整的圆)就叫做“一”,故整个经脉系统又可统称为“一”。然而经脉系统(相当于现代医学中的血液大循环系统)总是深深隐藏在机体内部,其唯一的外部表征只有脉搏的跳动,于是古人就把动脉的搏动点看作是窥测经脉系统运行是否正常的唯一窗口。正是由于在当时的条件下,通过脉搏的跳动来把握经脉系统的运行状态是唯一的可能,或者,正是基于动脉的搏动状况能够真实地反映经脉系统的运行状态,所以古人又把动脉搏动也称作“一”。《阴阳别论》:“三阳在头,三阴在手,所谓一也。”《脉要精微论》:“得一之情,以知死生。”这里所说的“一”都是指脉搏而言,其中的“三阳在头”是指人迎颈动脉,“三阴在手”是指气口挠动脉。故所谓“一其形”就是通过“一”诊察判断“其形”,也就是诊脉断病的意思。在《四时气》中还有一段专门解释:“一其形,听其动静者,持气口人迎以视其脉……气口候阴,人迎候阳也。”
 
原文:
右主推之,左持而御之,气至而去之。


注释:
这是介绍一种催促针感发生的方法。

在临床实践中,经常遇到针感迟钝,甚至针刺以后并不产生针感的病人,然而根据前面的说法,不产生针感的针刺是没有治疗效果的,那可怎么办呢?

可以用右手压按肢体肌肤,从肢体远端向近端推挤(右主推之),同时左手则在近端紧紧握住肢体以阻止血气通过(左持而御之)。此种情况颇似今日静脉输液时采取的方法:先在肢体近端绑扎止血带,后从远端推挤,以使静脉充分暴露出来。《说文》:“持,握也。”“御”是抵御、阻挡之意。采取这种手法可促使针感发生,故云“气至而去之”,是说出现针感以后便可出针了。
 
原文:
凡将用针,必先诊脉,视气之剧易,乃可以治也。


注释:
“剧”通“巨”,有既大且多之意。“易”则相反,《尔雅》:“平、均、夷、弟:易也。”是“易”有谦卑低下之意。今人说“平易近人”,仍取其古意。故剧与易对言,则“剧”为大与多;“易”为小与少。故“剧易”犹言“巨细”,即大小多少也。诊脉之目的,本来就是通过扪按脉搏跳动之强弱程度以及快慢速度,以判断脉气之盛衰(即大小多少),进而决定如何治疗的。
 
原文:
五脏之气已绝于内,而用针者反实其外,是谓重竭,重竭必死,其死也静,治之者,辄反其气,取腋与膺;五脏之气已绝于外,而用针者反实其内,是谓逆厥,逆厥则必死,其死也躁,治之者,反取四末。


注释:
所谓“五脏之气已绝于内”是指脉口(手腕挠动脉,代表阴)部位已经触摸不到动脉搏动,而“五脏之气已绝于外”是指人迎(颈动脉,代表阳)部位触摸不到动脉搏动。《终始》:“持其脉口人迎,以知阴阳有余不足。”可见,如脉口弱小是阴不足,人迎弱小是阳不足。再进一步,如脉口无搏动是代表阴气衰竭,人迎无搏动是表示阳气衰竭。出现上述情况就意味着死亡将临,已经不宜再行针刺了。因为五脏是主持精神活动的,故五脏之气绝于内者其死也静,“静”指死前的昏睡状态,这是形容慢性衰竭性疾病的死亡过程;而五脏之气绝于外的实质是阳气绝而阴气未竭(在古人又叫做“逆厥”,其实就是突发性昏厥),故其死也躁,“躁”谓死前的躁动和谵妄状态,这是形容急性疾病猝然死亡的情形。

此一句是指出针刺手段并非万能,正如前文所说“得一之情,以知死生”,凡见有脉搏消失的病人,哪怕还在喘气,还能说话,也可以预断其死期已经临近。作为医生,一定要对此保持清醒的认识,绝不可以大包大揽。这也正是上文“视气之剧易,乃可以治也”的本意。

然而只要患者一息尚存,还没有彻底死亡,理论上就应该有治疗手段,于是《内经》作者又提出了取“腋与膺”和取“四末”这两条抢救措施。

“腋与膺”是指心、肺、心主三脏之气由脏出表、由表入脏的门户,于危急时刻可以通过这里直接进行补益。
《寒热病》:“腋下动脉,臂太阴也,名曰天府。”
《本输》:“腋内动脉,手太阴也,名曰天府;腋下三寸,手心主也,名曰天池。”
《经脉》:“肺手太阴之脉……从肺系横出腋下……”
“心手少阴之脉……复从心系却上肺,下出腋下……”
“心主手厥阴之脉……循胸出胁,下腋三寸,上抵腋……”
由此可见,“腋下”(即腋窝处)是心与肺在体表的门户,“腋下三寸”是心主在体表的门户。“膺”,原本泛指胸之两侧,而腋下为胁,即为胸侧,故此所谓“膺”实指腋下三寸之“天池”。(注:这里天府、天池的位置与《甲乙经》不同,然而那属于《甲乙经》记述错误的缘故,《内经》既有明文记载,还是应该以《内经》为准。)

实际上,凡是“五脏之气已绝于内者”,其病理之关键在于心肺功能的持续衰竭,故对于脉口停止搏动的病人,在古代,针刺腋与膺就是复苏其心肺功能的唯一方法,此即相当于现代西药中的呼吸兴奋剂。

与之对应,所谓“五脏之气已绝于外”的本意是指阳气的衰竭,而其实质在于大脑皮层的功能衰竭,而四末为阳气之本,故针刺四末(即手足指趾的末端)以复苏其阳气,此即相当于现代西药中的皮层兴奋剂。
 
原文:
刺之害,中而不去则精泄,不中而去则致气,精泄则病益甚而恇,致气则生为痈疡。


注释:
“不中”原作“害中”,于义不通,《寒热病》末尾也有同语,据改。

这一句又是说刺血络的注意事项。“中”是准确刺中的意思,前文“正指直刺,无针左右”也是要求准确。凡刺血络:一要准;二要浅刺疾出,轻轻一点即得,不可停留。如果深刺徐出,那么刺得越准,危害反倒越大。所谓“精泄”,是指大量出血,也就是“针中脉则浊气出”之意,将使“病益甚而恇”。当然,如果没有准确刺中,也起不到治疗作用,最多不过“致气”而已。所谓“致气”,即引气至针下而产生针感。为什么致气会发生痈疡?这是因为血络的形成与痈疡的形成有着大致相同的机制。

《痈疽》:“营卫稽留于经脉之中,则血涩而不行,不行则卫气从之而不通,壅遏而不得行……故命曰痈……”
再来看《气穴论》中关于血络发生的机制:“孙络三百六十五穴会,亦以应一岁,以溢奇邪,以通荣卫,荣卫稽留,卫散荣溢,气竭血著,外为发热,内为少气,疾泻无殆,以通荣卫,见而泻之,无问所会。”
两相对照,可知阻涩不通、血气稽留,既是血络成因,也是痈疡成因。它们的区别在于:痈疡的血气稽留部位深一些(在经脉,即深层肌肉组织);血络的血气稽留部位浅一些(在络脉,即皮肤表层)。因此,如果在原有血络的基础上再招致另外一些血气(致气),必然会使血气稽留的程度进一步加重,那么很可能导致痈疡发生。
实际上,所谓“致气则生为痈疡”是一种比较勉强的说辞。根据今天的常识,我们并不难想象,古代的消毒措施一定是相当的简陋,如果用类似于三棱针那么粗的钢针深深地刺入肌肤软组织之中,其实就相当于人为地制造软组织创伤,在消毒不严的情况下就极容易引起感染,那么发生痈疡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因此,实际上,痈疡的发生只与软组织创伤以后的继发感染有关,而与是否“致气”无关。尽管如此,《内经》作者非常重视刺血络的深浅问题,看他反复申明“中而即去”,强调疾徐之相反效果,客观上就有尽可能减少软组织创伤以防止感染的作用。
 
原文:
五脏有六腑,六腑有十二原,十二原出四关,四关主治五脏,五脏有疾,当取之十二原。

注释:
“十二原”就是下文的十二个原穴。把“十二原”与“九针”共同作为本篇标题,固然说明《内经》作者非常重视原穴,然而原穴之所以称之为“原”,又是由于其中蕴涵着原气,而原气又必然来源于生命之原的缘故。凡思想家都有穷本溯源、探寻究竟的本能,尤其是探寻生命之原,更是医务工作者的天职和本分,在古代医家看来,一旦明晰了生命之原的奥秘,就等于把握住了生命的根本,那么一切关于疾病和健康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因此,“原”即相当于《内经》作者关于全部生理学、病理学和治疗学的核心,所以才会作为第一等重要的问题在开宗明义的第一篇文章中讲述。另外我们也不难想象,古代的医生在探索生命之原的过程中,势必绞尽了脑汁,耗费了很大的精力。再从“五脏有疾,当取之十二原”之中所包含的肯定语气上看,本篇作者势必已经对生命之原有了充分的了解和确切的认定。
《决气》:“两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谓精。”
《经脉》:“人始生,先成精。”
很显然,这个先身而生的“精”(相当于现代胚胎学中受精卵的概念)就是生命的最初形式,也就是生命之原,所谓“先天之精”是也。因此,人的原气只能在先天之精的基础上发生出来。

然而,若从后天角度看:人是铁,饭是钢,如果没有饮食的摄入,则断不能维持生命,故饮食物的消化吸收才是生命之原。此所谓“五脏有六腑,六腑有十二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的。“六腑”在这里是肠胃等等整个消化吸收系统的统称,那么,人的原气亦可由“六腑”发生出来。

这样一来,人便有先天、后天两种原气。实际上,这两种原气在人诞生后便同时存在了,相辅相成,互为充溢,并且在本质上一定是统一的。

“四关”是指两手腕和两足踝四个关节。为什么“十二原出四关”?这要从五腧穴谈起:依据五行学说,五腧穴(井、荣、输、经、合)被分别划归为五行中的一行,其中的输穴属土,而作为消化吸收系统的“六腑”也属土。《六节藏象论》:“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能化糟粕,转味而出入者也,其华在唇四白,其充在肌,其味甘,其色黄,此至阴之类,通于土气。”由此可见,如果把六腑作为一个统一的系统来看待,那么它只有一个属性--土性。因此,消化吸收系统与输穴之间必然存在着同气相应的关系。
本篇作者既然认为原气发生于六腑,则原气必然出于“土”,按照同气相求、同类相应的原理,就一定认为原气汇集于同样属土的输穴,所以又称输穴为原穴。我们知道,五输之中的输穴皆位在手足踝关节,这就是“十二原出四关”的道理。

原气又称元气,是最根本的人气,五脏是人体最重要的内脏,同类相应,故取原穴可以治疗五脏疾病。其实这句话是说,原穴发自于生命的本原,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气穴,因此能够从根本上治疗全身所有的疾病。
 
原文:
十二原者,五脏之所以禀三百六十五节气味也。


注释:
这是综合先天后天两种原气使之统一的说法。
“三百六十五节”原本是指全身的骨关节。在古代生理学当中,骨关节这个概念主要并不是运动器官,而是骨髓发生原始血气的通道,即相当于现代医学中骨髓造血这个概念。然而在古人看来,最初的骨髓又是由先天之精生成的。《经脉》:“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是说先天之精首先生成脑髓和骨髓,因此,所谓骨髓通过骨关节发生原始血气,实际上就是由先天之精发生原气。那么按照这种观点,原气与神气就合并为一个概念,都是指最原始同时也是最根本的“人气”。
“气味”本指饮食物的精华成分,此则代指饮食物通过“六腑”所产生的后天原气。《五脏别论》:“五脏六腑之气味,皆出于胃,变见于气口。”也是这个意思。
这句话总的是说,来自先天和后天的两种原气皆汇集于十二个原穴,五脏正是由于接受了由原穴散布的原气才得以发挥其正常生理机能。
 
原文:
五脏有疾也,应出十二原,而原各有所出,明知其原,睹其应,而知五脏之害矣。


注释:
正因为五脏须原穴提供原气才能维持其生理机能,那么如果原穴的通道发生狭窄与阻塞,则原气将不能顺利地出没,于是五脏便得不到足够的原气,随即产生疾病。所谓“五脏有疾也,应出十二原”,是说五脏之疾乃由十二个原穴所引发。“而原各有所出”,则是说每一个原穴对应各自所主持的脏,某一原穴的阻塞便导致相应的那一脏生病。
实际上,根据前文所述,既然原穴的通道发生阻塞,则其皮肤表面必有血络生成,而血络是可以一“睹”而“知”的。故临床实践中的推理步骤是这样的:首先,医生通过仔细地观察,发现了某个原穴表面的血络,于是推断该原穴内部的穴道出现阻塞,进而推断五脏中相应的那一脏由于缺乏原气的供应将然或已然发生疾病。这就叫“明知其原,睹其应,而知五脏之害矣”。
 
原文:
阳中之少阴,肺也,其原出于太渊,太渊二;阳中之太阳,心也,其原出于大陵,大陵二;阴中之少阳,肝也,其原出于太冲,太冲二;阴中之至阴,脾也,其原出于太白,太白二;阴中之太阴,肾也,其原出于太溪,太溪二;膏之原,出于鳩尾,鳩尾一;肓之原,出于脖胦,脖胦一。
注释:
前十个原穴的位置和意义都很明确,或者可以参见普通的针灸学教科书,注省。
相对于六腑来说,五脏属于阴性,但仅就五脏而言,又有偏阴偏阳的不同。其中:心肺在隔膜以上,为阳;肝脾肾在隔膜以下,为阴。那么,隔膜(相当于现代解剖学中的膈肌)作为剖分阴阳的中介,既有五脏中心的意义,又有阴阳之根本的意义,故古人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膜,由于其表面附有油脂,即谓之“膏”。另外,在腹部正中线也有一重要的膜,即解剖学中的白线韧带,由于连接于腹腔内部的大网膜,古人即谓之“肓”。六腑皆在隔膜以下的腹部,而肓(白线韧带)居中以剖分左右,故肓既有六腑中心的意义,又有阴阳之根本的意义。因此,古人所谓的“膏肓”就是指五脏六腑的总根源或者总根本,这是根据人体的几何图形得出的结论。既然膏肓在人体之正中平分线上,而古代生理学皆采用由外推内的类比推理方法,故把几何图形的中心当作生命的中心,而中心即有“原点”的意义。《左传·成公十年》载医缓论晋景之疾,谓“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就是指其生命的原点发生了故障,所以不治。
鳩尾在心口窝,即横隔膜的正中央,所以称“膏之原”。脖胦乃肚脐的古名,肚脐在白线韧带的正中央,故谓为“肓之原”。这也是根据其位居几何图形的中心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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